“7501”瓷沒有想象中那么神秘,戴榮華講述親歷“7501”瓷
“7501”瓷沒有想象中那么神秘,戴榮華講述親歷“7501”瓷
4月8日,一個普通的展覽,讓整個南京城都轟動了。這個展覽,與景德鎮(zhèn)陶瓷有關,唱主角的是30多年前誕生在景德鎮(zhèn)的“7501”瓷。這批集中了景德鎮(zhèn)多位陶瓷藝術(shù)家設計研制的日用瓷,如今已被眾多收藏家爭相追逐, 一只“7501瓷”調(diào)羹10萬元,一壺十杯的一套酒具200萬元!然而高漲的,不僅是"7501" 瓷的價格,就連其制作過程,也被外界傳得極為傳奇,什么“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生產(chǎn)車間有駐軍”等等,讓“7501”瓷披上了厚厚的一層神秘的外衣。作為“7501”瓷制作的親歷者之一,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戴榮華,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7501”瓷的確有著很高的工藝水準,卻沒有想象中那么神秘。
什么叫“7501”
1959年,19歲的戴榮華從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畢業(yè)后,分配在輕工業(yè)部陶瓷研究所工作。他在學校里,學的是古彩專業(yè),進入部陶研所,一直從事古彩、粉彩的研究與創(chuàng)新。“7501”瓷創(chuàng)制那年,戴榮華30多歲,親歷了“7501"瓷的制作。
“1975年年初,我們所里接到了一項特殊的任務后,研制一批高檔的生活用瓷。”戴榮華回憶說。任務是中央、省、市相關領導直接安排的,說是一項政治任務,是為我國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詩人研制生產(chǎn)一批生活用瓷,至于是為誰生產(chǎn),則屬于機密不許過問。
接到任務后,部所開了幾次專題會議,對這批高檔日用瓷的研制進行了部署。雖然當時沒有透露是為誰生產(chǎn)的,但所里的員工在私底下猜測到了,知道這批日用瓷的使用者是毛主席。
“7501”瓷由于它的保密性,曾被列為輕工業(yè)部陶瓷研究所列為1975年的第一號任務,因而取代號為“7501”瓷。
據(jù)資料顯示,“7501” 瓷共燒制了22窯產(chǎn)品,實際成品4200余件,包括兩種花面的釉下紅梅、釉上水點紅梅、釉上水點桃花、釉下對畫芙蓉花與竹葉等5個花面,共34個品種;其配套方式極為特殊,釉下紅梅專用瓷5組合為一套,計92頭,其中一組47頭餐具、1組13頭餐具附件、1組13頭書房用具、1組13頭茶具、1組6頭觀賞器。其式樣簡潔、典雅、端莊、穩(wěn)重,線條流暢優(yōu)雅。畫面,取材于毛主席詩詞
當年為了燒制“7501瓷”,輕工業(yè)部陶瓷工業(yè)科學研究所專門組織了40多位頂尖高手,突擊研究設計,選用最好的材料,用最好的工藝進行生產(chǎn)。在7501瓷制作過程中,拉坯、利坯、選料、燒煉等,每道工序的工作人員都忙碌起來。“7501”瓷研制生產(chǎn)時,從撫州緊急調(diào)運來10噸優(yōu)質(zhì)高嶺土。優(yōu)質(zhì)高嶺土送到研究所后,技術(shù)人員立即投入到坯釉的制作中。有了這些優(yōu)質(zhì)的原料,就保證了“7501”瓷素胎潔白如玉的品質(zhì)。‘7501’瓷的造型,是汪桂英和李雨蒼兩人領銜設計的。”戴榮華回憶說,當時,選擇什么樣的造型,大家感覺,還是從景德鎮(zhèn)傳統(tǒng)造型里面選擇母本,再在此基礎上進行創(chuàng)新,最后,其造型選中了正德碗,以正德碗為母碗,在其造型上進行再創(chuàng)作,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7501”瓷的造型。
潔白的瓷坯上,又該繪制什么樣的花面呢?根據(jù)高白釉工藝路線,研究所工藝師們在提出多套設計方案后,最終決定采用我國著名陶瓷藝術(shù)家劉雨芩創(chuàng)造的“水點粉彩”裝飾技法。此技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具有清新雅麗的藝術(shù)效果,國家外交和駐外使館用瓷也多采用此法裝飾。擔綱“7501”瓷畫面設計的,是彭少賢、劉平和徐亞鳳。因為設計時間緊,大家都要設計,從毛主席的詩詞里找靈感,于是就選擇了梅花和桃花,梅花源自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里面的“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桃花則來自其《七律·登廬山》中的“桃花源里可耕田”。設計圖紙全部拿到省里,再送到主席那里審,最后決定是梅花和桃花,即水點桃花和釉下梅花。很懷念一起繪畫的場景
“‘7501’瓷從選料、設計造型、成型、畫面和燒成,我們所里都是十分重視,精細安排,以確保任務順利完成。”戴榮華說。
當時,時間比較緊,為了保證按時完成“7501”瓷的研制任務,畫面繪制采用的是釉上與釉下同步進行。章鑒、王錫良等都參與了畫面的繪制,雖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30多年,但“7501”瓷生產(chǎn)的場景,戴榮華還是記憶猶新。當時,分兩個組,一個是釉下組,一個是釉上組,整個繪制工程,是兩個組的全體成員參加,采用流水作業(yè),有人畫花頭、有人勾邊、有人分水,一腳接一腳,分工協(xié)作,這樣既保證了速度,又保證了畫面的一致性。釉下的畫面是彭少賢設計的,是釉下梅花和竹子,并以其作為母畫面,擴展到盒器、文具等品種上,參加釉下繪畫的有稽錫貴、辛金山、曹翠花、汪長序、張彬等人。
“我當時是在釉上組,我畫的是花桿子。”戴榮華說,釉上組人比較多,先完成任務。完成釉上的工作量后,釉上組的人全部到釉下組幫忙。因為釉下組人員較少,工作量大。釉上,坯胎已經(jīng)燒好,所以成瓷把握性比較大,而釉下就比較特殊了,按照老的習慣,成瓷比例是一比三,也就是說,成瓷一件,要花三件,自然,就加大了釉下組的工作量。
在這個時候,曾出現(xiàn)過一個小插曲。當是釉下的成瓷時,發(fā)現(xiàn)花瓣的紅顏色開裂了,于是所里迅速組織人員查找原因,組織技術(shù)公關,很快便解決了花瓣開裂的問題,使得“7501”瓷順利完成。
當年釉上組和釉下組合在一起繪畫的熱鬧場景,戴榮華至今仍然懷念。
沒有傳說中那么神秘,記者了解到,近年來,隨著“7501”瓷收藏熱的升溫,該瓷的市場價格不斷飆升,原來四五十元錢就能買到的一件碗,如今已升至上萬元,甚至上百萬元。一只“7501”瓷調(diào)羹10萬元,一壺十杯的一套酒具200萬元。
這一現(xiàn)象,從側(cè)面,證明了“7501”瓷的工藝價值和藝術(shù)水準。但也還有一定的炒作之嫌。正是因為一些媒體和商家的炒作,“7501”瓷變得也越來越神秘,包括它的制作過程。曾經(jīng)有不少媒體報道,在“7501”瓷研制的過程中,有解放軍守在研究所,由軍代表實施軍管,輕工業(yè)部陶瓷研究所內(nèi)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戴榮華和他的同事看到這些報道后,覺得有些可笑,他說:“‘7501’瓷沒有人們想象中那么神秘,媒體和外界傳言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那是杜撰。”
“那時,我們還是和平常一樣上下班,沒有什么特殊的氣氛,工作也不是很緊張,只不過是我們都暫時放下了其他工作,把精力放在了‘7501’瓷上而已。”戴榮華說,就像他現(xiàn)在畫瓷器一樣平靜。接受采訪時,戴榮華正在創(chuàng)作。
流傳到民間,現(xiàn)在,我們在各類展覽,或者公、私博物館,都能一睹“7501”瓷的真容。但大多數(shù)人所見到,大多來自私人收藏。
“7501”瓷是主席用瓷,曾被譽為當代的“御用瓷”,為何會流傳到民間呢?戴榮華回憶說,當年,所里選送了一批到中央和省里,剩下的都封存在輕工業(yè)部陶瓷研究所。
大概過了兩三年時間的年底,所里發(fā)福利。當時有很多瓷廠單位都時興發(fā)瓷器給員工當福利,于是部陶研所除了留下少量瓷器放在研究所陳列外,所里決定將大部分剩下的“7501”瓷作為職工春節(jié)福利分給大家做紀念。當時所里的正式職工按抽簽的方式各領一份,每份大約10件左右,其中,有的是白胎素瓷。由此,“7501”瓷開始從封存的狀態(tài)流向民間。
后來,“7501”瓷在收藏界不斷受到熱捧,“7501”瓷的仿制者也就越來越多。“現(xiàn)在常能看到一些仿品,但仿品畢竟是仿品,只能類其形,不可能像其神,‘7501’瓷是一個集體創(chuàng)制的,融合了各名家的特點。”戴榮華說。目前,在仿品中,仿釉下的比較多,但無論從畫面的顏色、畫工,還是器型的胎質(zhì)、底款,都是不一樣的。
“7501”瓷,通過各種途徑,是展覽也好,是拍賣也好,這都讓人們更多地了解景德鎮(zhèn)千年陶瓷文化,讓“7501” 瓷展現(xiàn)她特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