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１
圖２
圖３
明代是一個佛教盛行的社會，因此瓷畫中表現(xiàn)佛教教理的題材有不少。尤其是禪宗，因為它的中國化思維特點，更受大眾看重，相關(guān)的瓷畫也更多些。本文就來介紹一種宣揚禪宗“頓悟”思想的瓷畫，看看它的表意特點是怎樣的？
圖1-圖3是三塊明代后期的瓷片。從三幅圖中我們可以看到：各有兩名童子或和尚在談?wù)撝裁词虑椤＿@樣一幅畫面，筆者認(rèn)為圖中人物是在談?wù)摱U理。這個禪理是禪宗著名的話頭“云開見日”，來源于惠能的《壇經(jīng)》。
“明心見性”“見性成佛”，是禪宗六祖惠能的核心理論。為了幫助信眾理解這個理論，惠能在其所著的《壇經(jīng)》中作了一個比喻：將人的“本性”比作太陽，將人的各種錯誤觀念比作烏云。人之所以犯錯誤、做傻事，都是因為執(zhí)著邪見，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就像濃厚的烏云遮住了太陽一般。而人要學(xué)佛覺悟，就要拋棄邪見，看清自己的“本性”，猶如撥開烏云見到太陽�；菽艿倪@個比喻在《壇經(jīng)》中使用過兩次，我們來看看他具體是怎樣用的？
在《壇經(jīng)》“般若品第二”里，惠能講到：“小根之人……元有般若之智，與大智人更無差別，因何聞法不自開悟？緣邪見障重，煩惱根深。猶如大云覆蓋于日，不得風(fēng)吹，日光不現(xiàn)。般若之智，亦無大小，為一切眾生自心迷悟不同。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即是小根。若開悟頓教，不執(zhí)外修，但于自心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即是見性。”惠能這段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的大意是：愚鈍的人和聰明的人在智慧上原本沒有差別，但愚鈍的人為什么聽到佛法卻不能開悟呢?這都是因為他們“邪見障重，煩惱根深”。這“邪見”掩蓋了人的本性，就如濃厚的烏云遮蔽太陽。人愚鈍、聰明的區(qū)別，在于“自心迷悟不同”。第二層意思是：只知向外“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就是愚鈍的人。而懂得頓悟之教者，不執(zhí)著于外修，只在自心常起正見，就可以“見性”。
在《壇經(jīng)》“懺悔品第六”中，惠能又說：“世人性本清凈，萬法從自性生，思量一切惡事，即生惡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常明。為浮云蓋覆，上明下暗。忽遇風(fēng)吹云散，上下俱明，萬象皆現(xiàn)。世人性常浮游，如彼天云……于外著境，被自念浮云蓋覆自性，不得明朗，若遇善知識，聞?wù)嬲�，自除迷妄，�?nèi)外明徹，于自性中萬法皆現(xiàn)。見性之人，亦復(fù)如是，此名清凈法身佛。”
這段話惠能要表達(dá)的意思是：人的自性原本是清靜的，（受外境影響）產(chǎn)生惡的念頭就做出惡行；產(chǎn)生善的念頭則做出善行。所以，人的自性還沒有產(chǎn)生念頭時，“如天常清，日月常明”。產(chǎn)生念頭后，就如“為浮云蓋覆，上明下暗”。當(dāng)“浮云蓋覆”的局面遇到“風(fēng)吹云散”，就會“上下俱明，萬象皆現(xiàn)”。人自性的變化就像云天的關(guān)系一般……人執(zhí)著于外境，“被自念浮云蓋覆自性，不得明朗”，如果遇到真正懂得佛法的人指教，“自除迷妄，內(nèi)外明徹，于自性中萬法皆現(xiàn)”，這樣就“見性成佛”了。
從上面兩段《壇經(jīng)》文字中，我們知道了惠能是要通過“云”和“日”的比喻，讓信徒明白如何“見性成佛”的道理。惠能的觀點是消除“邪見”，不必外求，只需內(nèi)心“常起正見”，就可以如“風(fēng)吹云散”“見性成佛”了。這種禪修方法，就是“頓悟”之道。
這個比喻，后來常被禪師拿來作為話頭教導(dǎo)弟子。《五燈會元》卷十有一則清涼文益禪師與弟子的對話：“（弟子）問：‘云開見日時如何？’師曰：‘謾語真?zhèn)�。’”就是一例。這則對話中的禪理我們在此不必分析，只需關(guān)注對話中將惠能的比喻概括為“云開見日”四字，仔細(xì)品味是十分精當(dāng)?shù)�。我們不妨將表現(xiàn)這個比喻的瓷畫稱為《云開見日圖》。
下面我們來看看瓷畫，是怎樣具體表現(xiàn)“云開見日”這個主題的？
圖1的畫面比較簡明：兩個光頭小和尚，雖都是坐著卻也有一動一靜，一問一答之態(tài)。他們頭上有一顆太陽，也有“云開見日”的象征意義。與圖1的區(qū)別是沒有畫云，成了單純的“見日”。這是在表現(xiàn)惠能比喻中“風(fēng)吹云散，上下俱明”的境界。
圖2中兩個童子一立一坐，一動一靜，似乎在一問一答。背景有護(hù)欄，欄外有花卉；童子腳下有小草，顯然兩人是在一處庭院里。童子在談什么呢？談話內(nèi)容是從童子頭頂上方一片濃厚的烏云和云層中露出半個太陽來暗示的，正是惠能所作的比喻“云開見日”，以及由這個景象所象征的“見性成佛”！
圖3中兩個和尚也在熱烈地討論著什么。他們頭上方的景象是云已開，日已見，表明他們的話題也是“云開日見”。
《云開見日圖》能將禪宗玄妙的“頓悟”思想凝聚在一幅瓷畫中，令人大開眼界。這體現(xiàn)了畫師們的聰明才智，也留下了那個時代禪宗興盛的影像。
